近日一篇《中文互联网在加速崩塌吗？》的文章引发关注。更有意思的是，这篇首发微信公众号的文章，被平台删除了。有网友感叹「中文互联网」果然崩塌了。1

为什么崩塌的是中文互联网

中文互联网到底有什么特性，会有单独崩塌的可能呢？文章提到主要有经济和监管的原因。完全可以大胆一点，之所以崩塌的是中文互联网，只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监管。如果不谈这个特性，那么唯独中文互联网坍塌就极不合理。

平台化、封闭化

该文章选择了微信公众号作为发布平台2，这个行为本身就算是挖掉了中文互联网墙角下的一块砖了。因为公众号这个平台本身就很不「互联网」。

公众号平台体量之大，也自然集监管机制之大成。规模如此，完全可以「闭关锁国」形成闭环，却还是为了外部流量，提供了可供访问的 URL。不过，这个页面中却唯独没有网友评论的功能。在其内部，有很多反互联网的特性，比如不能自由使用超链接等等。一边感叹崩塌一边积极挖砖，说到底，不过为了平台的流量福利。这本身也是受互联网内容天生的追逐「注意力」的本能驱使。那么为何平台流量如此之大？还是因为监管，让大多数人除了平台没有选择。

甚至网友们还用出了诀窍。有网友曾提出，在公众号首发，对在公众号维护版权对抗抄袭有帮助，所以文章一定要首发公众号。这个逻辑有些奇怪，如果公众号是一个正义且公正的平台，就不会混淆首发与原创；反之，就不应选择其作为发布平台。想象一下：在原始森林的玛帕部落里，新婚夫妇要想获得部落内承认与保护，免于被部落中的其他人破坏，就必须先将妻子奉献给酋长，酋长会对其睡过的女人作出保护其婚姻的承诺；于是有人说，如果地球上有人要结婚，为避免妻子被玛帕原始人强奸，就应该把初夜献给玛帕酋长。这是多么荒诞。

趋利避害与经济

互联网一直在喊流量为王。如果一个内容有流量，就能变现，就有价值。如果一个内容没有流量，那么它也消耗不了多少成本。商业不成功，用低成本的方式提供存档不好吗，就一定要关掉、删掉吗？不仅趋利，而且要避害。表面上是经济问题，其实还是监管问题。就连公众号都愿意把评论关掉来吸引外部的互联网流量，如果没有监管，他们怎么会舍得自我阉割，他们恨不得像植物一样，把生殖器弄成花的样子来招蜂引蝶。

互联网是永久性建筑吗？

跳出「中文」吧，放眼整个互联网，一切内容有必要永久留存吗？

很长时间以来，我每写两篇文章，就要从旧文章里删除一篇。因为以前写的东西，很中二，没价值，毫无存在的必要。谁要是帮我备了份，我只能说，我谢您，大可不必。不只是哪个语言哪个文化内的互联网，大部分都是垃圾内容，连语料价值都没有。所以，互联网内容的未来可别是区块链。

台湾将 Internet 译为「网路」，它只是个路线啊。在路上碰见一个流动地摊儿，过了几年还来这里找，这简直是刻舟求剑嘛！

在中文互联网环境中，耿直的平台是不能存活的，所以目前存活的平台，大多不是好玩意儿。不能指望某个平台一直像个活着的标本一样一直存活。

有价值的留下，留下的有价值

李白杜甫的诗，不仅仅是因为印数多，就流传至今。有价值的内容并不会随着平台的消亡而消亡，它会被转发到各个平台，可参考一下互联网内容生态链。如果一个内容足够优秀，那么它就会活得更久；反之一个垃圾内容，应该尽早死一死。价值这种东西，是没有通用标准的；一万个人里有六千人更喜欢萝卜，四千人更喜欢白菜。六千个人盘萝卜，灭霸打了个响指，死掉五千人，萝卜依然被人们传唱。萝卜的价值到底是多少？不知道，但有六千个人盘萝卜，所以它有价值。

如果一个的确有价值的东西，被平台埋没，或者它所在的平台全军覆没，那的确是一个不幸。如果它的影响完全湮灭，那就与从未发表过无异。不必在内容消失后为它或人们惋惜，要么它不配，要么人们不配。你找不到它，它仍可能在某个互联网仓鼠那里保存得好好的，在某一次意外中消亡，或在某一次浪潮中复活。比如，北京大学李晓明称其保存了中国互联网15年来的历史网页3。

请转发、存档、引用那些你认为的有价值的内容，盘活它，或赋予它更多的被发掘和盘活的机会，这才是互联网的真谛。

Nostr 带来的启发

传统中心化的平台所做了两件事情——认证与传播。在 Nostr 网络中，节点只负责传播，内容的认证是通过密码学实现的4。这里的内容，天生适合转发、存档、引用。

我有一个暴论：所有互联网内容，都不应该有一键删除的功能。内容一旦发布、传播，就该极难真正删除。你可以声明你删除了它，但原始内容和删除声明，有可能一起永存。

一是防审查，就应该畅所欲言、百花齐放（字面意思）嘛；二是防抵赖，秋后拉清单时你可不要不承认呀。当然这不是为了引蛇出洞、钓鱼执法，这里不强制实名，重点在于没有传统中心化平台的删除。但我也不希望自己或平台，或者是 archive.org 为了「怕被删、先存下来、说不定有用」而存储着全部的垃圾。在 Nostr 里，谁爱存谁存，谁爱存谁就能存，爱存多久存多久。若没人这样做，内容最后没了，说明该没，那就让他没了吧。就像墨西哥的亡灵文化里说的，没人记得，才是真正的死亡。

在有记载的文明之前，并不是茹毛饮血，一定是一个没有文字的文明。互联网崩塌了才好，这预示着互联网要真正开始拥有记忆和传承了。

结语

互联网只是个高速公路，车水马龙只是其中一面，车消失了，并不是都报废了，更可能是停在了车库里。那么，互联网的未来会更好吗？会更好吧，我猜。

参考

  1. 知识分享官. 想看一下最近挺火的……. X. 2024-05-23. ↩

  2. 何加盐. 中文互联网正在加速崩塌. cnBeta. 2024-05-23.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 ↩

  3. 北京大学李晓明. 随着开发大模型的浪潮掀起，我们这个200TB的数据……. 微博. 2023-12-20. ↩

  4. 达拉斯・卢. Damus 背后的 Nostr. 达拉斯・卢. 2023-03-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