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社交软件 Damus 发布，引起了广泛讨论。其使用的 Nostr 协议非常有意思，原理十分的简单。有人说 Nostr 有点像缺乏同步机制的 keyserver，但我觉得其实更像古早互联网的论坛群。

Nostr 使用密钥对来确认用户的身份，用户发布内容等等行为都被定义为可扩展的 Event 结构，每个 Event 均需要使用密钥签名，然后通过 Relay 在用户之间收发。Relay 之间是独立的，不要求它们之间有同步数据的机制。

这样设计有显而易见的几个好处，例如：

  • 用户被某 Relay 封禁后能近乎无缝地迁移到其他 Relay
  • 用户发布过的内容因有签名而不可抵赖
  • 整个网络中传输的内容都是 JSON 格式的 Event，便于备份
  • ……

但也有一些缺点

  • 没有真正的删除功能
  • 密钥泄露的后果是灾难性的，这需要使用者有一定的安全常识

很多人初识 Nostr 觉得新奇，研究一番之后，觉得这东西不太行，提出了一些疑问：

  • 目前的客户端和中继的实现尚无防 spam 机制
  • 尚无审核机制能够避免暴力、儿童色情等禁忌内容
  • 如果不能连接一些中继，那么则与主要使用这些中继的用户失联
  • 如果持续切换中继，可能导致客户端找不到早期的内容
  • 有可能出现寡头中继，重新走向中心化

在互联网论坛繁盛的时代，「泡论坛」是很多人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一些规模大些的论坛网站开设了非常多的论坛板块，规模小些的论坛则垂直深耕某一领域的话题。每个人都有数个自己常去的论坛，一些熟悉的网友，他们可能在不同的论坛内遇到对方；人们可能把自己的主题帖发布在多个论坛，每个帖子也可能被转发到其他论坛。当一家论坛倒闭，一部分帖子可能从互联网上消失了，但一稿多发的、被转发过的内容仍然存在。人们不可能浏览所有论坛上的所有帖子，实际上也没有人能够知晓所有论坛的存在。但这些并不影响我们使用论坛来和人们交流。

Nostr 就像是一个改进版的论坛模式的网络。客户端和中继可以协作来过滤 spam，也可以有苛刻的审核机制。这些都无关紧要，Nostr 网络仍将继续存在。任何人都能找到一个舒适的使用方式，包括用户和运营者。做一个假设，如果微博全面接入 Nostr 网络，那么他们会建立一个需要实名认证和拥有强大审核机制的中继；如果 Twitter 也加入了 Nostr 网络，那么他家的 Relay 仍然会被中国大陆封锁。Nostr 在反审核方面有一些效果，但并不多。如果自建中继能够突破审核，那么政府会要求境内所有中继拥有相关牌照方可运营。但如果微博和微信都接入了 Nostr 网络，那么一个普通的 Nostr 客户端可以同时连接这两个网络，随时从一个平台转移到另一个平台。

当然以上全部都是假设，政府和传统中心化平台都不会喜欢 Nostr 这个玩意儿。理由之一是，如果一些内容足够优秀而且在 Nostr 上经过了足够量的传播，是难以仅因某个中继停止运营而在互联网上消失的，用户也可能追随内容而去转移到新的中继。如果羊群能够迅速而无限制地在各个农场迁徙，那么抓不到羊的狼和卖不了羊的农场主自然都不喜欢。

也有过一些应用尝试在传统社交网络上用密钥加密或签名，这样无论是用 Whatsapp 还是 Wechat 都无所谓。不过这和 PGP 一样，还需要一个信任关系，而且传输通道是借用的，非常松散。Nostr 算是一个进一步的专用方案。

去年 Clubhouse 火了，不禁让人感叹 2022 年了，大家竟然还在沉迷语音聊天室。也许2023年该轮到论坛再火一把了。于是我也设想过一些论坛模式的改进。传统论坛有两个问题影响比较大，一是发现内容只能靠翻板块和按最新发表、最新回复和精华来排序，二是贴内楼层过多追贴太难，前言后语不知谁在跟谁讲。后来的微博客则设计了关注用户和热点话题两种方式来解决内容的发现，以及 Thread 上下问以追踪对话。看看未来 Nostr 能搞出什么新意思。Damus 作为一个首个引发广泛关注的 Nostr 客户端，目前的确存在一些问题，做得还不够好。期待今后 Damus 和 Nostr 的发展吧！